預兆:疫情失控紀事(The Premonition)

by byronyen

這已經是我買的第8本Michael Lewis(1960-)的書了,從1989年的第一本「老千騙局」、「魔球」、「攻其不備」、「大賣空」、「自食惡果:歐洲即將淪為第三世界?」、「快閃大對決:一場華爾街起義」、「橡皮擦計畫:兩位天才心理學家,一段改變世界的情誼」、「第五風暴:一個失控政府,一場全球災難」,到現在這本「預兆:疫情失控紀事」,Lewis的書寫的不算少,但難得的是本本好看、都維持著高水準。


Lewis已有3部作品被改編成電影:「魔球」、「攻其不備」、「大賣空」,也都有不錯的評價。有趣的是,當被問到「快閃大對決」會不會成為第4部電影時,Lewis給了否定的答案,因為書中主角Brad Katsuyama是個亞裔加拿大人。Lewis認為好萊塢不會拍以亞裔為主角的電影」(a movie with an Asian lead),好萊塢對於把亞洲人改成白種人感到緊張。「快閃大對決」內容描述一群年輕人發現美國股市被一群神秘玩家在暗中操控,於是他們組成團隊與這些人展開對抗,麥可路易斯稱他們為「快閃小子」(Flash Boys)。


Lewis的前一本書、2019年出版的「第五風暴」,是寫在川普任內所曝露風險管理的危機,Lewis認為一定會出事,結果前3年過去,風平浪靜。結果這次美國對Covid-19的處理,才應驗了Lewis所擔心的危機。


書中以幾位真正疫情處理的英雄,如Carter Mecher(2005年到2011年擔任白宮國土安全委員會和國家安全人員的醫療準備政策主任)、Charity Dean(疾病控制專家兼加州公共衛生部助理主任)、Joe DeRisi(Biohub的負責人),下圖由左至右。


1.美國生出對大流行病的應對計畫,是2005年當時的總統小布希讀了John Barry所著「The Great Influenza: The Story of the Deadliest Pandemic in History」(2005,中文版書名「大流感:致命的瘟疫史」),書中敘述1918年西班牙大流感,當時在18個月內造成全世界4,000萬到6,000萬人死亡。布希得知美國對大流感沒有對策後,決定由白宮帶頭制定控制策略。結果兩個禮拜後報告就生出,包括了三個部分:一是偵測海外疫情,確保不會進入美國;二是儲備疫苗和抗病毒藥物;三是萬一大流行病入侵美國時,各級政府都要做好應對的準備。國會並同意小布希所要求的71億美金預算,因此有人戲稱Barry那本書價值70億美金。


要是小布希沒拜讀過那本書的話該怎麼辦?美國不是有CDC(Centers for Disease Control and Prevention,美國疾病管制與預防中心)嗎?這本書除了上述幾位低調英雄在真正處理新冠疫情外,其實也一再強調CDC的軟弱、無能、高傲。不過書中並沒有出現對Anthony Fauci的責難就是了。


2.美國政府是由很多小單位(Lewis稱之為盒子)所組成,每個盒子都是為解決特定問題時誕生,例如「如何確保食物安全」、「如何避免銀行擠兌」、「如何預防恐怖攻擊」等。通常我們抱怨政府浪費納稅人的血汗錢,但Lewis認為小盒子之間無法溝通,才是真正的浪費。像是第一個盒子裡可能有第二個盒子的解決方案,而第二個盒子裡則有第三個盒子問題的解決方案,但第二個盒子卻永遠不知道。


3.時序還在2006年左右,那時Mecher在白宮和其他6名團員負責醫療準備政策,當時他們想,如果美國突然爆發了某種流感病毒的話,就算暫時沒有疫苗,應該有一些策略可以預防染疫和死亡的。關鍵在於如何降低「基本傳染數」(Basic Reproduction Number,符號為R0,念為 R nought 或 R zero),只要將該數字降為1以下,疫情就會逐漸減弱。註:R0定義為流行病開始、在沒有通過藥物或社交距離干預前,每個感染者平均會傳染給多少人;而有效傳染數(Effective reproduction number,符號為Rt),則是考慮到防疫措施之後的結果。


團隊小組在研究了Bob Glass(桑迪亞國家實驗室的科學家)和其女兒Laura Glass所做的模型(原本只是為了女兒參加科學展的研究,後來演變成一項正式的研究計畫),發現各個策略對抗傳染病的效果為何,例如「只隔離病患」、「只要有一個病患、就隔離所有同住家人」、「要求成年人保持社交距離」、「給予抗病毒藥物」等。每種策略都會產生一些效果,但沒有任何一種策略能單獨帶來大的效果,也沒有任何一種策略能將基本傳染數降至一以下。


他們也發現其中一個策略:關閉學校、讓孩子保持社交距離,就能讓傳染的病例數降至極低。原來數字會說話,全美有10萬所大專以下的學校,共有5,000萬名學生,其中半數是搭校車上學(而且校車的走道比一般巴士來得窄)。全美大眾運輸系統只有約7萬輛公車,但是校車卻高達50萬輛。學生搭車上學是個問題,但到了學校又是另個大問題,因為據估計每個小學生一天的活動範圍大約只有半徑107公分;到了高中會擴大到122公分,學生間是非常擁擠的,也就是沒有任何地方的社交密集程度,可以和學校教室、學校走廊和校車上相比。


3.Joe DeRisi是病毒晶片Virochip的發明者,他在2003年SARS爆發時,用他的晶片測出病毒的宿主是蹄鼻蝙蝠。晶片的原理是在顯微鏡載玻片上有著各種已知病毒的基因序列,這些序列來自國家衛生研究院的基因銀行(GenBank),資料庫每兩周會更新一次。而在SARS之後,有其他各類新機器問世,增加了其他功能。


到了2020年,DeRisi除了原來舊金山的實驗室之外,還負責臉書的Zuckerberg和他的醫生妻子Priscilla捐贈6億美金所成立「Chan Zuckerberg Biohub」(簡稱Biohub)的負責人,這個單位有個看似荒謬的目標:在21世紀末以前,消滅地球上所有的疾病。在檢測傳染病的全球網絡計畫上,由於CDC的反應很冷淡,Biohub最後和蓋茲基金會合作,建立了一個全球傳染病警報網。但這個網絡有個大漏洞,就是拒絕參與計畫的中國,因此靠近中國、又吸引中國旅客的柬埔寨就變得很重要。如果一種新病毒從中國擴散出去,柬埔寨很可能是最早受到感染的國家之一。2020年1月,DeRisi就在柬埔寨,但在他在廣東機場轉機準備回美國時,他發現機場與之前不一樣,乘客被要求檢查是否發燒,Covid-19爆發了。


4.2020年1月底美國出現了第一個確診病例,是一個30多歲男子從武漢回到西雅圖,但美國政府仍然沒有表現出任何有所警惕的跡象。CDC唯一的行動是發布旅遊警報,並對從中國入境的旅客量體溫。川普當時說:「只是一個從中國回來的人,一切都在我們掌握之中,沒事的」。直到1月底美國政府與CDC才知道挫ㄘㄨㄚˋ賽了。


2/26川普在記者會上宣布,「只有」15名美國人感染新冠病毒,他說:當你只有15個案例,而且再過幾天這15個就會下降到接近零,表示我們做得很好」。隔天川普繼續說:「它會消失的,將來的某一天,就像奇蹟一樣,它會消失的」。但股市可沒理川普,2/27單日跌掉1,190點、3/16更跌掉2,997點(史上最大跌點)。註:道瓊從2019年收盤的28,538點,到2020/3/23跌至18,591點,短短3個月跌幅達35%。


曾在白宮與Mecher 共事的Richard Hatchett,2017年移居英國擔任流行病防範創新聯盟(簡稱CEPI)負責人。這個組織由歐洲各國政府、蓋茲基金會與其他機構共同贊助,目的是開發新疫苗,以及找出更快製造疫苗的方法。在2020年,CEPI最終提供了超過10億美金的經費,並挑選了波士頓的Moderna、以及英國的AZ,與其他幾家看起來很有機會開發出疫苗的新創企業。


5.曼恩峽谷大火(Mann Gulch Fire)故事是敘述1949年8月美國蒙大拿州所發生的大火,林務局組建了一支由15名跳傘者所組成的空降消防隊,結果卻被大火吞噬,唯獨一人生還。Robert Wagner在看到大火撲向自己時,先點燃了一把火扔向前方山丘,燒光面前的草叢後,撲倒在滾燙的灰燼上。在這之前還沒有消防員做過類似的事,但現在已成為消防人員對抗草叢火災的基本策略,稱為逃生之火(Escape fire)。作家Norman Maclean還寫了一本「Young Men and Fire」來講述這個故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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